第十四章 平定的黄瓜干

马晋宁带着“老跟班”崔老蔫再次来到首阳县城，一切如常，这回有了证件、他们很顺利的进了首阳县城，两人直接去了最繁华的十字街，寻找要买的东西。

这次要采买的的东西量不大、品种多，马晋宁他们在西大街的一家木匠铺，买到了一个手工卷烟机和专用切烟刀，木匠铺的老板说，他家还可以订做装有切烟刀的“半自动化手工卷烟机”、量大从优，看的出来、老板是很长时间都没有生意上门了，热情的不行。

马晋宁觉得能少一道工序、卷烟速度能快不少，于是就毫不犹豫的交了一台“半自动化手工卷烟机”的订金。

两人从木匠铺出来，正好一小队日军跟往常一样在巡逻，马晋宁笑着向日军示好，突然，他感觉到哪里不对，是什么呢？

当然这也不是马晋宁突发奇想，今天一进首阳县城，他感觉跟前几次来时有些不同，具体哪里不一样，马晋宁也说不出来，但内心里，总让他有一种秋风瑟瑟的感觉，不知道这算不算书上说的“第六感觉”。

马晋宁往日军相反方向疾步走去，崔老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，差点儿没有跟上他，因为马晋宁走了没多远、就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，然后迈开双腿跑了起来，崔老蔫赶过来时，只看到他又拐向日军巡逻队的前进方向，崔老蔫赶忙加快速度追了上去。

马晋宁一口气跑了很远，才从一条小巷又拐回到西大街上，他看到刚才那支日军巡逻队还没走过来，这才立在墙边、好好歇了口气，等马晋宁把气喘匀了，日军巡逻小队也走到跟前了。

马晋宁怕鬼子认出、刚才见过自己，没敢跟刚才一样直视这几个小鬼子，但是他的眼睛却紧紧盯着其中一个日本兵，确认自己刚才是否看错。

没错，上衣和裤子颜色不一样，胳膊上的袖标、字都在内侧，罗圈腿、仁丹胡，矮小黑瘦、一脸猥琐的样子，就是这个小鬼子！

马晋宁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首阳城里的气氛异常了，表面上看、首阳县城一切如常，但这一切都是日本人刻意营造出来的！

刚才那个日本兵，在马晋宁他们早上进城时，居然靠在哨亭上睡觉、另一个日军也萎靡不振的，这跟以前完全不一样，之前马晋宁每次进城，这些日军都是恶狠狠的盯着每一个进城的人，伪军搜查进城百姓时、稍微马虎一点儿，就会被这些日军训斥。

今天怎么会这样？

民众都知道，守城门的日军是两个小时换一次班的，首阳四个城门守卫日军、是有一个分队专门负责的，城内是其他日军、巡逻日军也是按时换班的，关键是：这是由两个日军分队分别执行的日常任务。

守城门的日本鬼子又来参加城内巡逻，这是为了什么？

只能说明首阳城内的日军，大部分已经不在城内了，他们去了哪里？

鬼子偷偷离开县城、到底去了哪里？为什么要欲盖弥彰的弄出明面没有变化的表象？

马晋宁觉得日本人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，日本人的阴谋诡计是什么？日本人处心积虑的策划、这个瞒天过海阴谋的目的是什么？

鬼子是不是想偷袭军分区驻地？

马晋宁不知道，但他敏锐的感受到了危机来临。

如果组织上已经知道敌人的阴谋，来首阳之前首长应该告诉或暗示自己注意，自己跟崔老蔫出发时，军分区没有任何相应的军事准备、军事行动。

必须查清日军的阴谋！

既然已经到首阳县城、发现了异常情况，马晋宁觉得一定不能疏忽这个疑点，侦察班长的警觉和责任感，让他决定马上去找“义兄”刘金山、打听点儿日军内部消息，不然不是白叫那声“哥”了么？

马晋宁说要去给小妮子买个玩具，崔老蔫从行囊里掏出来两个东西、递给马晋宁，这是两个木质儿童玩具，一个是“会翻跟头的**”、一个是“木兰舞枪”。

原来，崔老蔫上次听马晋宁唠叨礼物不好选后，偷偷利用闲暇时间、自己亲手制做的，他是家里的老大，小时候帮财主家放牛，闲时就学着做、拿回去哄弟弟妹妹玩，做的多了、手艺相当不错，马晋宁小时候也在集市上买了玩过的。

马晋宁拿着两个制作精美的玩具，感触良多，自己做事还是不够成熟，用花钱买的东西送人，再贵重、也欠了一份真诚，尤其是用“公款”、那就更不合适了。

马晋宁把“木兰舞枪”还给崔老蔫，这个得大一些的孩子、才能自己动手玩，留着今后用。

马晋宁和崔老蔫来到刘府，才知道刘金山不在家，马晋宁的心、马上揪起来了，现在既不是粮食成熟季节，也没听说日军有什么行动，刘金山会去了哪里？

“这是我亲手给孩子做的小玩具，还请嫂子不要嫌弃！”为了从孙玉娴口中套出一点儿消息，马晋宁当着崔老蔫的面，觍颜说“会翻跟头的**”是自己做的。

“叔叔好手巧，比金山在集上给孩子买的那个还精致。”孙玉娴接过来拉了一下、小木猴翻了一个跟头，于是由衷的夸道，本来马晋宁就算刘金山半个“救命恩人”，现在又对自己的孩子这么好，孙玉娴觉得刘金山交的这个“兄弟”真是交对了。

“嫂子过奖了、做的不好，大哥不在我就先回去了。”马晋宁真的很不好意思的说道。

“你要就这么走了、金山回来有要埋怨我慢待你了，玲玲、来......拉这根绳子......对...好不好玩？谢谢叔叔没有？”孙玉娴教孩子玩“会翻跟头的**”，边教孩子学着说谢谢。

“喜欢叔叔以后再给你做，来！叔叔抱抱！”马晋宁拍拍手，孩子居然真的俯过来让他抱。

“看玲玲跟叔叔多亲！她可从来不让陌生人抱的。”奶妈见状笑着说道。

“这是玲玲的叔叔，当然不是陌生人了...对不对？玲玲！”孙玉娴也笑着边逗孩子、边说道。

“大哥怎么会突然出门了呢？”马晋宁假装随意的问道。

“虽知道皇军是怎么回事儿，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想操那个闲心。”孙玉娴只顾逗孩子玩，并没有认真回答马晋宁的话。

“皇军会不会是有军事行动？”马晋宁不动声色的说道，只有这样，孙玉娴才会认真跟自己聊这件事。

“不会吧？前天晚上金山回来、只是说要出去几天，没说要打仗呀。”孙玉娴总算重视这个问题了。

“我哥那不是怕您担心么，他说去几天了么？”马晋宁接着问道。

“那可怎么办？打仗可是会死人的。”孙玉娴从不当回事儿、又变得神经紧张了。

“也不一定一定是去打仗，我哥都说了些什么？”马晋宁又不得不反过来宽慰她，继续打听消息。

“他只说要出去几天、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呀，他还说回来时，要给孩子带些黄瓜干、荆条蜜......对了，他回来是拿被褥的，之前他出去、从没有带过被褥呀！会不会真的是去打仗呀？”孙玉娴开始焦虑的说道，也顾不上哄孩子了，她的情绪、立刻感染了孩子，小妮子开始哭了起来，这又加剧了孙玉娴的不安，马晋宁赶忙将孩子交给奶妈去哄。

“皇军最近一直在建碉楼，肯定是人手不够，我哥也被派到工地上当监工去了，那些碉楼都建在荒郊野外，带上被褥很正常。”马晋宁不得不用这个话来安慰孙玉娴。

“你说的是真的？”溺水的孙玉娴，像是捞到一根“精神稻草”一样，看着马晋宁问道。

“一定是这样，我哥很可能是到靠近泉阳的地方监工，往来不便才带上被褥的。”马晋宁继续宽慰孙玉娴到。

“真的么？”孙玉娴其实已经相信马晋宁说的了，人都一样，喜欢听自己想听的内容，有时候甚至还会自欺欺人。

“大嫂，您忘了，黄瓜干和荆条蜜都是泉阳特产，我哥不过是首阳县的一个翻译，打仗也不可能去泉阳那么远的地方呀。”马晋宁内心紧张、却不得不故作轻松的说道，因为如果刘金山真的是跟冈村岚太去了泉阳，说明日本人有更大的阴谋，晋原军分区的上级太行军区，目前就在晋泉的东南地区活动。

“刚才吓死我了，辛亏叔叔有学问。”孙玉娴终于彻底放下心了。

“嫂子，那我就先回去了。”马晋宁觉得必须马上把这个情报报告上级。

“不行，必须留下来吃午饭，不然你哥回来要埋怨我的。”孙玉娴阻拦到。

“我这次来是要买些东西回去，不能耽搁，嫂子的好意我心领了，下次再来，一定要让嫂子好好安排几个菜，我陪我哥好好喝两杯。”马晋宁赶紧推脱道。

“都这个点了，吃了午饭再走、耽搁不了多长时间的。”孙玉娴说完，就准备让下人开始打火做饭。

“真的来不及，我还得赶火车回去呢。”马晋宁说着就往外走去，孙玉娴只得跟上、把他送出院子。

马晋宁当初上学的时候，《地理》课中，有对各地人文、物产等的简要介绍，马晋宁清楚的记得：泉阳市特产有平定黄瓜干、平定荆花蜂蜜、仙人红薯、西回小米、盂县花椒等等。

刘金山无意中的一句话暴露了他的目的地，刘忠信部长在开会时，介绍敌后抗战形势的时候曾经讲过，平定县就在泉阳南部、太行军区总部就在那一带活动。

刘金山晚上回家取被褥、说明鬼子对此事是严格保密的，只让刘金山在出发前回家报个信，又是晚上回来秘密出发的，所以，首阳老百姓并不知道，驻守首阳的日军、绝大部分已经偷偷离开县城了。

从首阳县城到泉阳市的公路、铁路都只有50公里左右，泉阳市区到平定县也不过十来公里，刘金山既然说要去好几天，说明他们的目的地并不是泉阳市区、甚至都不一定平定，日军的目标是哪里？

不足一个中队的日军深入到太行军区的游击战区，能作么？日本人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？

从刘府出来，马晋宁一边思考这些情况，一边急急忙忙的往《晋升客栈》走去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崔老蔫跟在身后，木讷的性格、让他没有打扰马晋宁的思考。

情况紧急，必须马上把这个情报报告给上级，回军分区需要走一天、时间上根本来不及，鬼子前天晚上就已经出发了，而且军分区也没有电台，消息还得靠两条腿向上级汇报。

没有上级的授权，马晋宁既不能去找关德均打听消息，也不能通过《墨缘书斋》联系首阳地下党组织，马晋宁也根本不知道与首阳地下党的联络密码，就是去了《墨缘书斋》、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联系上地下党。

“《墨缘书斋》？”马晋宁想到这里，一转身、又向《墨缘书斋》快步走去。

现在，一切都还只是马晋宁自己的猜测、也很难取得证据，马晋宁决定去《墨缘书斋》找份地图，结合之前徐政委、刘部长开党小组会时，讲当前抗战形势时的相关内容，好好研究一下，再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，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儿，万一自己猜错了、让太行军区虚惊一场，也会对革命工作造成极大地不利影响。

《墨缘书斋》有国民政府出版的大比例尺全省地图，马晋宁一边回忆刘忠信部长在会上讲述的内容，一边在地图上寻找那些地名......马晋宁虽然不知道日军为什么会从首阳秘密调兵、总共调了多少地方守备部队，但是，马晋宁确定日军的目标就是太行军区。

秘密调兵、就是为了掩人耳目，暗度陈仓、日军就是想保证战斗的突然性。

必须用最快的速度，把这个情报汇报给上级领导！